繼之前的有話好說馮光遠專訪逐字稿之後,有話好說─市長您怎麼說?柯文哲專訪的逐字稿總算是整理完畢了,實在是不想再有這樣子的經驗了(苦笑),不過之後還有一份連勝文專訪的逐字稿要進行,只是目前要選用哪一次專訪來製作逐字稿,這讓我覺得為難~"~
專訪影片
專訪逐字稿
陳信聰:觀眾朋友您好,歡迎收看今天的節目,我是主持人陳信聰。現在離年底的選舉不到一個月了,大家非常關心各縣市現在選情究竟如何,其中最最最關鍵的就是台北市,向來台北市的政治版圖都是藍遠大於綠,可是這一次有一個非常不一樣的情形,今天有話好說要專訪台北市長的候選人,歡迎收看今天有話好說的市長您怎麼說。
陳信聰:歡迎台北市長候選人柯文哲先生
柯文哲:各位觀眾大家好
陳信聰:柯P 你這一套西裝,八萬塊那一套以上?
柯文哲:沒有啦,哪有八萬塊。我那個其實,第一個八萬塊也不曉得誰講的,我這個是因為我助理說什麼我穿夾克很俗,都不准我穿夾克,我要出門的時候我跟我太太說,不然有什麼可以穿?我也不曉得她找人去找一件,後來穿起來怪怪的,太大件了。
陳信聰:長期以來你叫做素人參政,然後現在很多人說要打破藍綠的這一堵高牆,我可能比較不禮貌的是說在MG149的風波當中,您的助理劉如意小姐在所謂的幾乎叫痛哭失聲之後,你回應是說你太天真了你沒有意料到政治的情形是這樣,可是在兩天前教師後援會的時候,你又說你一定會當選,您究竟是太天真低估了政治的風險,藍綠的這個堅壁清野,還是你太高估了自己所謂的公民的力量,真的有可能打破嗎?
柯文哲:第一點喔,那個說我們一定會當選這是這樣啦,也沒有候選人說我們一定會落選嘛,所以在這種選戰剩下不到30天,有時候都要有信心喊話,要給支持者一點信心,這是一點。第二點,其實長期以來都在想,因為我發現每個人不管是媒體或是說一些政治人物,每個人每天都在跟我講藍綠,其實如果一直要陷在藍綠,那現在就可以打包回家了,因為這個基本盤藍大於綠,有什麼好那個的。所以說一直在想說這場選舉,其實我一直很想給台灣社會一個重開機的機會。基本上這樣想,我們常說面對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,所以第一個問題是說,你覺得過去這20年來台灣政治上最大的問題是什麼?先回答這個問題,我認為是一種藍綠惡鬥、互鬥,而且鬥到最後是沒有是非、沒有道理的,造成整個國家在內耗、在空轉。所以當時我在想,當然說參選是另外一回事,可是當要選的時候在思考說到底要怎麼做?我就覺得說為什麼不參加民進黨,因為我不想再陷入那一種藍綠互鬥的泥淖了!因為這樣對這個時代是沒有幫忙的,所以才採取那個在野大聯盟的模式,不過是這樣啦,有時候也是考察整個東亞的局勢。因為在東亞 因為你現在看喔,東京、大阪、首爾都是這樣贏的嘛!所以我後來想一想,台北也沒有理由例外,因為整個世界潮流,所以一個是考察世界潮流,一個是考察我們認為台灣政壇的問題。第三點是這樣,因為會發現:奇怪,你國民黨跟民進黨兩個加起來的支持度,民意調查也沒有超過50%,所以表示說在這一階段,一般人民對這種兩黨的這樣子鬥,鬥到已經非常厭惡。所以後來想說,如果我們要讓台灣社會重開機的話,乾脆就以無黨籍的方式把這一場選戰定義成一個台灣政治的重開機,讓台灣政治可以脫離那種藍綠互鬥的泥淖。
陳信聰:不過柯P我請教你,真的可以重開機嗎?如果我們從1998年阿扁所謂的落選那一次選舉,他得到68萬8千多票,那個是所謂的泛綠有史以來在台北市得到最高票,如果我們這一次市長選舉用六成五的投票率來講的話,你至少要拿到70萬票以上,有可能嗎?
柯文哲:所以是這樣啦,如果你現在一定要說藍綠,我就講嘛現在可以打包回家不要選了嘛!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說,這一場是要能夠有效的解構藍綠。所以我倒覺得這樣啦,常常是應該這樣講,人因有夢想而偉大。還有一樣事情就是說,你想想看,我每次做一個比喻,就是說20年前我裝第一台葉克膜的時候,我不曉得它可以做什麼用,沒有想到它後來會變成全世界最好的。所以我就覺得是這樣啦,有時候還是人有一點夢想、一點理想、一個信念去做,還有一點很重要的,就是KANO電影那個講的,不怕失敗就好了嘛!一般政治人物他很怕失敗,因為這個身家性命,對我們來講心無罣礙,我們覺得我們對的事情要去把它做,當然有人說老師你怎麼那麼理想,但我常常說還是那一句話,人因有夢想而偉大!
陳信聰:我們說到很核心的,你裝葉克膜那個其實想法很簡單,就是要救人。你對台北市的夢想是什麼?台北市到底哪裡有壞了?病了?你到底要救台北市什麼?
柯文哲:其實台北市的問題我也會常常說,台北到底問題出在哪裡?我隨便問一個例子,你說太極雙星,那個案子問題出在哪裡?一個700億的案子,怎麼有辦法通過台北市政府、台北市議會、都市發展局、都市更新處、評審會這樣一路通過,所以表示說這個已經是、已經是系統性的問題了,這整個系統都爛掉了!我倒覺得台北市的問題就是說,簡單的講,就說我們能不能重新建立一個可以做對的事情的社會?因為在我們這個社會,什麼是對的、什麼是錯大家都知道了!可是對的事情不能做、錯的事情每天在做!甚至你知道他錯還不能改,隨便講一個例子,忠孝西路公車專用道躺在那裡7年,你告訴我理由是什麼?所以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,這個國家很奇怪,其實太極雙星案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案子,台北市政府被一個詐騙集團騙了,很難理解。所以有人每次都在講說你覺得台北問題在哪裡,我倒覺得建立一個解決問題的政府,就是我們目前需要的。
陳信聰:為什麼你可以解決?
柯文哲:我想大概有幾點,你說相對上來講,第一我沒有什麼政治包袱,我沒有什麼政商關係,而且我是一個還信念滿強的人。第二點,我也相信我自己的能力。當然你說你怎麼你對自己的能力,還是看在你過去的歷史對不對?你看我以前,我們開始做心臟移植、肺臟移植,台大醫院是全亞洲做心臟移植、肺臟移植單醫院做最多的,我們管葉克膜這是全世界級的,大概以數目是全世界第二多的。如果那個品質,大概是全世界頂尖的,我們的外科加護病房,一定是亞洲最好的。我們的創傷系統,就是說還有我開創的那個,全國器官移植登錄系統,那是全世界第三套系統。其實、其實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我過去不管做哪一件事情,不是台灣最好就是亞洲最好,甚至有時候在接近世界最好。所以我是有那種能力,去做一件很困難的工作,而且一旦投入會非常專心,把它做得很好。
陳信聰:但是好醫生,不代表你一定是個好市長,這中間沒有關聯性。
柯文哲:對。
陳信聰:我想問的是說,其實這一陣子你提了很多很多的政見,包括說社會住宅的部分,你講說要興建五萬戶的公共住它,然後租金要擴大規模的補助。可是呢,第一個所謂的聯貸上千億,錢在哪裡?地在哪裡?或者是說復興崗這件事情、土地的這些問題,都是屬於國防部,國防部真的可以為了你台北市長柯文哲先生就把土地撥出來嗎?另外我們再來看看,其他的這個部分,環南市場,你談到說10年蓋不好,你3年就要把它蓋好。可是人家說,你要蓋在河灘地,怎麼可能?這個地方就不能蓋的,郝龍斌講說因為攤商不想搬遷嘛,就要在原地。田園銀行當然還有很多很多,大家會質疑說,好,你現在因為選舉提出來很多很多的政見不一樣,有很多很多新的一些想法。可是這些想法別人也有,那為什麼別人做不到,你就做得到?這些困難你其實都忽略了。
柯文哲:其實我們一條一條回答好了。其實,先回上一頁、上一頁、上一頁,社會住宅。你看喔,第一點聯貸上千億元,因為你不是借一千億要同時蓋五萬戶住宅嘛!你分期的時候它事實上,如果假設你分10年就只剩下一百億。第二點,你一旦蓋好了你租出去,就有租金的收入。所以事實上我跟你講,我常常覺得說我們面對一個問題常常是這樣:「要為成功找方法,不要為失敗找理由。」這種東西就是說,當你不想做的時候什麼都不行,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概念。其實這種總體、這個個體經濟跟總體經濟很多邏輯是不太一樣的,以一個商店來講他是有多少錢做多少事,可是政府常常是倒過來,他是要做多少事去找多少錢。所以事實上聯貸上千億並不是說我一次借一千億然後開始做,它是有計畫的 有那個。所以這個事實上你可以借貸,有公債,售後租回甚至還有一點,也不見得要全部去賣。因為有時候你變更地目你知道跟地主,比方說聯合開發案有時候你還可以分30%的土地回來 樓板面積,意思就是說做一件事情有沒有困難。廢話,當然有困難,可是你不想做的時候就卡在那兒,你想做一定有辦法。我每次講說,我們如果都照這種態度,今天台大醫院還沒有葉克膜。
陳信聰:你在選舉這一段時間,講的任何政見在你未來4年都會實現嗎?
柯文哲:我跟你講喔,這個蓋五萬戶這個是有困難的,但是我認為啦,這個在10年內是可以做得完的。
陳信聰:那你4年內呢?
柯文哲:4年內最起碼喔,4年內是這樣啦,現在我們的土地是這樣,台北市其實目前可以用的土地空地是198公頃,但是市有空地很少,大部分還是國有的。同樣的道理,你就是要去協商、要去跟人家聯絡,所以我就覺得是這樣啦。還是那句話,50公頃土地要花多少錢,其實如果是這種土地是用在這種公共建築,事實上是要無償撥用,所以事實上我剛剛講很多,當你不想做事的時候每一條都是理由,當你想做的時候,你一定要有關係就有辦法一個一個去克服。
陳信聰:好,如果你很想做事,真的你可以做到那麼多事嗎?我們來談談阿扁在執政的時候,其實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那個是事實還是理由、或是藉口,常常就說文官體系不配合,或者是說朝小野大,你現在不是朝小野大,你是孤身、孤鳥一個人在市政府,議會要嘛是民進黨,要嘛是國民黨,憑什麼人家要幫你?
柯文哲:第一點喔,其實是這樣啦,我自己就是公務員出身,我在台大醫院做了30年,我認為我也是公務員。我倒覺得,我們常常有一個概念,這就是我們目前兩極對立的概念。你想想看,我如果去當市長的話,市議會還是國民黨的議員居多數啊。
陳信聰:對啊
柯文哲:所以那你認為他一定要抵制你,一定要跟你對抗嗎?其實想想看如果我們有、我們(清喉嚨)不是、如果是代表一個黨的利益在跟人家處理,那當然有問題。可是如果是、我們想的是人民的利益,難道國民黨議員也一定要抵制、要杯葛?我是不太相信,我還是相信良心你知道,就是說如果我們都是為了人民的利益,那他反對的理由是什麼?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概念,我要跟你聲明,合作喔,合作最重要的是態度不是知識,到底你想不想跟人家合作?還有合作的目的是什麼?事實上我自己以前,我曾經有一次去桃園敏盛醫院當過顧問,我常常覺得說,我每次講一個概念就是說一個中國人在上海隨地吐痰,可是到新加坡就好掉了。這表示什麼?你只要規則很明確,你不要以為所有公務員一定要擺爛,其實人是有自尊心、有榮譽感的。他還是很想做事的,你想想看我們那葉克膜團隊,也沒有什麼偉大的學歷,就是一些護理師而已,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很努力的去把它變成全世界最好的團隊?所以我倒覺得我們長期以來對公務員的概念是錯誤的,公務員遇到好的長官,他是有自尊心、有榮譽心,他會很想把事情做好的,你不要以為每個公務員都要擺爛。所以我自己在,我當過台大醫院外科加護病房主任,我當過十七年,我也是指揮葉克膜團隊,我們那個團隊都是我們都是公務員。可是我們都有那種自信、勇氣會變成全世界都最起碼都台灣最好的。
陳信聰:我也不客氣不禮貌的說,從MG149可以發現你在台大似乎沒有太多的朋友,所以你真的是可以跟人家合作、協調、溝通、討價還價的人嗎?
柯文哲:MG149事實上也沒有。但是注意,也沒有人出來講我壞話,這只是說大家,因為第一點,我也沒有去動員人家出來解釋,事實上我們自己評估過,因為MG149打是沒有效,所以既然打得沒效也不需要去逼大家表態幹什麼,事實上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做一件事情喔,直其道而行,是就是、不是就不是。在這個世界上我倒覺得是這樣,人在做、天在看,還有一點有一個叫credit 信用,你是什麼樣的人,去台大醫院問一問就知道了。
陳信聰:剛在梳化的時候,我們梳化請我幫他問一個問題,你好好一個全台灣葉克膜的權威不做,你可以救更多更多的人,可是你卻跑來選市長,你到底是為了什麼?
柯文哲:其實要真的講人生都是意外你知道嗎?對啊 很多人都說你好好人在台大當醫生,怎麼會變成這樣?我倒覺得 不過是這樣啦,這也是因為其實我在台大醫院我管的是那種外傷啦、移植啦、那種重症啦。也許生死看太多了,所以我倒覺得世俗和名利對我的影響倒不太大,你知道嗎?因為對我來講 你知道嗎?其實我也領悟一個道理,人一定會死掉,可是死亡會是人生的目的嗎?不會嘛!所以死亡不是人生的目的,所以人生只是一個過程,在過程當中尋找生命的意義,有一天你想通這個道理你知道喔,你做什麼好像都沒有什麼牽掛。其實如果你要看我過去,你知道嗎?我以前做過心臟移植、肺臟移植,可是你看很成功的時候,我不會把它抓在手上,我就交給別人了。有一天我又做了什麼,你看,我好像、我很多東西都交給別人。我也不覺得因為我倒覺得,對這種名利的罣礙心很低,所以換個跑道對我來講,只是換個生活的形式。所以很多人在問我說,你現在跑選舉會不會累?我每次都開玩笑跟他講說以前當外科醫師更累人,以前在管外科加護病房那日子更痛苦。
陳信聰:你到底是為了什麼?你那個價值是什麼?
柯文哲:我倒覺得是這樣,我們要想想,當然故事很長 你知道嗎?當然轉折點,是我父親那一句話你知道嗎?我父親問我說:「我在二二八失去了父親,我以後不要再失去兒子了。」,其實這一句話讓我想很久,你知道嗎?後來我想一想說,到底作一個台灣人,有很多人畏畏縮縮的,後來我想一想說,我們在思考一個問題說:「我們到底要留下一個什麼樣的台灣給下一代?」所以其實我以前、我以前很少看到太陽,因為天還沒亮我就進台大醫院,出門早就黑掉了。所以我是第一次開始好像把頭抬起來開始看這個台灣社會,我想說奇怪這個社會怎麼會是這樣?其實你想想看,我們台灣人你說不聰明嗎?不可能嘛!其實我們那個工作時間在全世界算起來算長的,可是很明顯整個國家在應該英文叫slowdown,整個慢下來了。所以總要有人do something去 to change it,要改變它一下。
陳信聰:不過所謂的 do something,所謂的進步價值這件事情是到目前為止,很多自由派,不管是學者、社運團體對你還是有很多的質疑,包括性別歧視這件事情、包括所謂的多元成家這件事情、包括轉型正義這件事情,當然很多人說你是一時口快,失言、失言什麼東西,可是那或許背後反應的是你的價值觀,又或者是說你對台灣長期以來在努力那一種轉型正義,所謂的性別被壓迫、不管是同志婚姻、 多元成家,又或者是說其他種種相關,譬如說女性爭取她的權益,你似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你根本不在這個脈絡下,你真的能夠進入這個脈絡嗎?
柯文哲: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當然一個人不可能,我倒覺得這樣啦,天下之大、非一人所能獨治的,一個人也不可能什麼都懂,對不對?所以怎麼辦,遇到就修正、就學習,其實我後來想一想你知道嗎?我台大醫學系畢業的時候,我現在用的醫學知識在我台大醫學系畢業的時候,已經有的喔,不到10%。我畢業的時候哪有什麼心臟移植?也沒有葉克膜,所以很多東西都是後來學習的,所以其實我們已經進入一個終身學習的世代。所以我倒覺得重點是這樣,重點不是說你現在會什麼,重點是你有沒有能力再去學習、再去改變?事實上我過去、我過去是管外科加護病房,其實外科重症醫學在過去20 30年來是整個醫學領域裡面進步最快的,其實我在還沒出來選舉之前,我每天大概讀書要讀五個小時,因為我一直在接觸新的東西,所以基本上我這個人,很容易很願意去學習新的東西。
陳信聰:所以你支持多元成家嗎?
柯文哲:現在你要問我的話,我是說我當然是。應該更精確的講是,我是不反對啦,但是你說那個民法要不要修,你同意不同意,我是同意,就這樣。
陳信聰:但是民法在還沒修之前,做為台北市長其實有很多公權力可以行使,譬如說如果這兩個人他們願意所謂的許願終身成為配偶的話,其實市政府、其實可以有很多很多公權力,譬如說政府的一些資源、譬如如果說他是公務員,所謂配偶享受的所有的權利他都可以享受,你願意做這些事嗎?
柯文哲: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像這種東西就是說我也不會很主動的,我倒覺得在多元成家這件事情,我的態度是這樣,我也不是很主動的說我要去搶第一,但是如果說有人要來申請、要來幹什麼,我是不反對,要講的話就是說,我常常是這樣啦,舉手之勞可以幫忙人家、就幫忙人家,這是我的人生態度。
陳信聰:轉型正義的部分,其實前一陣子你被批評很多,那個也是很多所謂的所謂泛綠對你的最大質疑,這部分你怎麼理解,你說談到所謂的,不管是去讚揚蔣經國的一些事情,或是談到228的一些事情,當然大家都知道你是228的受難的第三代,可是你怎麼理解轉型正義這件事情?
柯文哲:這個是這樣啦、應該,我每次說喔,如果談到這個問題,就要去談台灣近年兩部投資最大的電影:KANO跟軍中樂園。KANO,我發現這兩部電影我都有去看過,我覺得感觸滿深的,我去看軍中樂園的時候,你知道嗎?我們看完之後;「喔,這樣。」可是我旁邊一個坐的是姚立明老師,一個是那個倪重華,兩個哭得稀浬澕啦,我們都覺得很奇怪:「這怎麼,有那麼感人嗎?」為什麼?因為對他們來說那是他爸爸的故事,所以他很感動。可是倒過來,我去看KANO的時候,我發現那些外省籍的朋友覺得很詫異,因為KANO那部電影70%是講日語,所以他們覺得很奇怪。他說以前台灣人是講日語,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講說我小時候是聽得懂日語的,我是長大以後才變成不會的。所以表示什麼你知道嗎?我們有不同的過去,但是我們有共同的現在。那下一個問題,我們要不要走向共同的未來,我倒覺得像蔣經國這件事情,我態度滿清楚的。蔣經國,一個死了26年的總統,為什麼不能評論?不能討論?我是不贊成說你一下子就跟人家,一講到蔣經國就給他貼一個標籤,然後就說他全部壞的。人不可能全部是壞的,他有好的有壞的,這個是可以討論嘛!但是你不能說,我說蔣經國時代政商關係沒那麼複雜,對不對?講明白一點,今天如果蔣經國還在,也不可能提名連勝文啦!我跟你講,這不符合他的風格,所以我倒覺得是這樣,我很討厭那種貼標籤、那種意識型態的。所以我覺得蔣經國是可以討論的,更何況我的論點是這樣,如果一個死了26年的總統都不能提、不能討論,那一個還活著,現在在監獄的總統,我們怎麼辦?所以我倒覺得,我們這個社會不可以那種,我很討厭那種標貼籤那種態度。
陳信聰:但是你也曾經講過你一輩子最討厭的是:「蚊子、 蟑螂跟國民黨。」
柯文哲:對,我沒有錯啊!我也不喜歡國民黨現在,我也明白的講,我也去過黃花崗,黃花崗的故事很感人耶!可是你會跟現在的國民黨連得起來嗎?對不對?國民黨可以存活100年,一定有它以前有偉大的歷史,可是現在這些國民黨這個樣子,你會跟黃花崗的烈士連結得起來嗎?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對於這種228或這種我慢慢可以,我現在的態度是這樣,就是我可以理解你,有時候我可以諒解你,就這樣。
但是一個問題,我們到底要不要走向共同的未來,這是要回答的問題,其實228那一件事情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追究真凶跟追究真相不一樣,可是每次一定要真凶要幹什麼?我倒覺得我明白講啦,有真凶喔,我爸爸那一天要哭;沒有真凶,他那一天還是要哭。對我這個作兒子的來講那是個壓力,所以他有時候很感慨的說,能不能,這種仇恨能不能有一天可以早一點結束?讓大家走出那個悲情。但是我覺得是這樣啦,我也知道有時候這種歷史的仇恨,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。但是不是能不能試著去了解對方?所以我慢慢可以理解,我現在看軍中樂園跟看KANO兩部電影,我就感觸很深就是說,的確我們很多人,我們有不同的過去,但是你要試著了解說:「你的過去是這樣、我的過去是這樣。我諒解你,我也希望你諒解我。」
陳信聰:不過可能您這一番話還是很多人會不同意就是說,如果你找不到真凶,又何來原諒這件事情?有受害人沒有加害人。可是我們另外來談談,所以你的一個比較,這一次選舉比較不一樣的所謂的開放政府、市民參與的這個概念,包括你講說2015年的預算已經編了,可是你要大家去一起找出100億中間有浪費的,找出來之後2016年呢,這100億讓公民來提案、專家評審、市民網路投票,這個是預算權跟提案權要下放給公民。另外官員的任用考核呢?你也下放給包括網路公民投票,所謂的那個票數高的這些首長擇優任用,然後評鑑也透過所謂的上網或其他的這些民意調查來去考核、來去打分數。然後所有的市長跟一級主管要簽廉政十項公約,還有所謂的財報的資料等等的資訊通通公開,先談一談公民參與這件事情,這真的做得到嗎什麼叫公民?這中間會有很多利益團體在啊。
柯文哲:其實公民喔,公民就是有能力表達獨立表達意見的就是公民,而不是說有投票權的才叫公民。我倒覺得是這樣,很多我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,其實我跟你講,像那個投票那一些。我在台大當主任的時候,我們就是這樣做,我們每一個人要進來錄取,就是大家打分數,而且還發明一個制度叫圈叉三角形制度。就是說比方我們有六個葉克膜技術員,我們要招考第七個,我們就是跟那個新來的有關的人員就坐在台下。一號上來,面試, 講完以後大家打分數,喜歡的就打圈、不喜歡的打叉、沒有意見打三角形,打圈就加一分嘛、打叉扣一分。那一號講完換二號,一下分數就出來了,原則上是分數最高的錄取嘛!對不對?但是長官有裁量權,如果長官不是選第一名的人,我長官要站起來跟大家說明,我為什麼不是選最高分的?其實我在台大當主任的時候,我們這個制度早就已經適用很多年相安無事、元老。而且我們那個年終考核也是一樣,比方說我有管很多單位,比方說一個加護病房的護理長,誰打他分數?跟這個單位有關的主治醫師、護理師、專科護理師,大家都可以打他分數,而且我還發明一個制度叫六七八制度,我對他沒意見就七分,差一點打六分,好一點打八分,但是你要是選這個六七八三個分數,馬上就可以按傳出。如果要比這個分數高,我是零到十分嘛、比這分你要打九分 打十分或是打五分以下的,你要寫理由才輸得進去。
陳信聰:我請教你,你會不會過度複製、放大了台大經驗?台大醫院的經驗,譬如說你談到要加速都更的審查流程,可是你要跟財團劃清界線,你要公辦都更,但是你又要效率?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?
柯文哲:我問你,這有什麼互相矛盾的地方?
陳信聰:這當然互相矛盾!
柯文哲:我說過了,第一個公務員流程加速,這跟財團有什麼關係?其實是這樣啦,如果是我,我一定會要求寫出、畫出流程表。一個公文的流程表、每一件公文的流程表都要記錄統計時間,其實我們要去進入一個用數字管理的時代,如果我現在畫出一個流程表,那個公文進來到出去、每一站停留多久?你只要有二十件公文就馬上算出它的平均時間了,那我就開始要制訂說,這個為什麼不能縮短?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常常是你沒有盯他,他就擺爛了,你有看他就變好了。你想想看喔,那個公辦都更這件事情,我一開始我還在研究台北市的都更研究了老半天,我後來發現,我們台北市的都更案從送進去審查,到他告訴你有過沒有過,要等7年半。請問如果是這種行政效率,什麼計畫都不會有用,所以我常常說,政府不是政府要帶頭來做什麼事情,政府是讓大家很方便做什麼事情。你想想看,一個公文要走7年半,你覺得台北市還有什麼都更可以做?
陳信聰:但是有時候,時間之所以拖那麼長它或許有很重要的意義,譬如說你說社子島四年要完成徵收,可是問題是這個計畫還沒過,然後還要環評還有種種之類的。
柯文哲:還是那一句話啦,那我倒過來問,社子島禁建四十幾年了,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他的理由是什麼?所以說你慢慢的,覺得這國家在幹什麼?我今天才去太極雙星案,太極雙星案第一次招標是2007年,一個案子招標七年還沒過,你能不能告訴我是發生什麼事?還是郝龍斌市長任內,它全部在他任內喔!Why?還是那一句話啦,我常常覺得是這樣啦,想要做事就有辦法去把它解決掉,不想做事,一個雙子星這麼重大的案子招標7年還沒定案,你能不能告訴我理由?你很驚訝耶,奇怪,這國家怎麼搞的?就好像那個忠孝西路公車專用道,你告訴我它躺在那裡七年的理由是什麼?這一個晚上就可以鏟掉的東西,是非對錯,所以有時候你會抓狂你知道,這個國家到底在幹什麼?所以我常常是這樣啦,常常有人說這是問題、這是問題!我常常反問說這是問題嗎??你覺得台灣的食安應該是問題嗎?怎麼會出現這種問題?所以難道我們沒有法律嗎?後來我也明白的講頂新這件事情,他不是去年10月就要出事了嗎?請問他去年10月出事到今天出事之前,他受到什麼處分,你告訴我?這就是問題所在,如果當時就很明快的處理,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,今天不會隔一年又一個餿水油事件。所以我慢慢,所以很多事情你知道,我後來發現,我自己又是公務員你知道,可是為什麼我指揮的團隊都是都不太受這種干擾,因為我是相信人是有良心的,你說你那種觀念從哪裡來?我很明白告訴你,我在加護病房當醫生,當加護病房的門關上的時候,只有上帝知道我在做什麼。因為家屬全部在外面,裡面的病人是插管昏迷的,誰知道我在裡面幹什麼?所以人是有良心的你知道,所以同樣的道理,今天我們所面對一大堆問題,你說它是問題,可是我常常反問說這是問題嗎?怎麼會出現?所以我倒覺得,我們不可能一個人馬上改變全世界,但是從一個人一步一步擴散出去,我覺得他在逐漸改變這個世界。
陳信聰:一年兩年三年四年,你可以改變什麼?
柯文哲: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這也是我每次很喜歡講一個故事,我跟蘇貞昌主席一段對話,我第一次去找他的時候我就跟他講說,我們在台北市要打一場全新的選戰,我說重複過去失敗的經驗不會成功,當然他是很好奇,他問我說:「請問你要打怎樣、怎樣打一場全新的選戰?」我跟他講說我還沒想出來,然後他就不太高興了,他說你是來亂的。但是我覺得這就是重點你知道想不一定會成功,但是不想一定不會成功。所以我常常說,我每次說那個哥倫布,哥倫布有什麼了不起,他只做一個動作,勇敢的向西航行就這樣。有一次尹衍樑問我一個題目,他說你覺得鄭和跟哥倫布有什麼不一樣?我老實講,他第一次問我這個題目我還想不出答案,他說你仔細看,鄭和七次下西洋他的航線都是沿著海岸走,他從來沒有這樣橫渡的,哥倫布只做一件事情,橫渡大西洋,只做這個動作。所以我要回答你的題目就是說,有些你覺得很困難,其實信念。所以你想想看,基督教成功,我也覺得都是神話。
陳信聰:但是你橫渡之後是哥倫布還是鐵達尼號呢?
柯文哲:那是這樣啦,所以我還是那一句話:「沒有保證一定成功啦、但是不做一定不會成功。」所以我倒覺得是這樣,這是人生的信念,你肯不肯為一個、一個夢想一個理想去堅持。我倒覺得,我常常說我們台灣為什麼失去那種海洋國家的性格?理論上我們的祖先都是越過黑水溝,台灣海峽來到台灣。理論上我們是說實在海洋國家性格,我有時候覺得我們好像越來越越保守、越來越保守、越來越不敢拚了。我倒覺得太陽花學運你知道,其實太陽花學運,我相信再過幾年來看,它是台灣歷史上一個轉捩點,它是重新讓台灣有一種衝出去的感覺。你想想看一批年輕人,怎麼敢去做這件事情?這很難想像耶,50萬人上街頭!所以我倒覺得是這樣啦,很多東西我們常常覺得說,當然你會講這個太理想了,但是我要講的是,不然呢?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?
陳信聰:非常謝謝柯文哲先生接受今天有話好說的專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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